黄豆见他又撩拨红椒,立即帮腔道:“你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做不到君子,凭什么说红椒这不对那不对?”
田遥嗤笑道:“君子修身养性,一辈子都不够;她只要恪守女儿家的本分就能做到‘贞静知礼’,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红椒轻蔑地冷笑道:“是,女儿家应该贞静知礼,就算有登徒子轻薄她也不能发怒,就算有小偷偷她的东西也不能大呼小叫,就算有人骂她也不能回嘴,就算家里失火了也不能往外逃……”
这时候,刘蝉儿和紫茄也从医学院回来了,小女娃们正聚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听见红椒这番话,都哄笑起来。
田遥这几年来,跟黄豆和红椒大战小战无数场,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已经总结了一整套应对的经验。
他也不生气,冷笑道:“你除了巧言辩驳,还会什么?谁说女儿贞静就要那么死板的?我也不说旁人——”
目光从葡萄架下扫过:小葱看着文静,其实最犀利;秦淼虽天真,也是朵奇葩;香荽表面乖巧,哄起人来不眨眼;刘蝉儿也是个厉害的。
嗯,也就紫茄温柔沉静些,有点闺秀的样子。
于是,他就指着紫茄道:“说旁人你听了也不服气,就拿紫茄来比,她就算得上贞静,哪像你这样!”
紫茄忽闪两下长睫毛,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不明白话头咋忽然就转到她身上去了。
红椒就尴尬地脸红了,站在那两手绞着衣襟,无言以对。
她确实比不上紫茄妹妹性格温顺,可是,她天生成这副性子,要咋办?
黄豆见红椒委屈,也把目光往井台边的少年们身上扫过。
然后一指葫芦,对田遥道:“我是个老实没出息的,就不跟你比了。我大哥为人深沉内敛,品格端方,你比得了?我小叔性情诚实厚道,你比得了?我二哥性子温和儒雅,你比得了?板栗哥哥不在这,他的机敏过人,你比得了?连青莲你都比不了。”
众人先听他说自己是个老实没出息的,已经忍不住失笑了,再一听他把全家兄弟小叔都夸了个遍,更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葱忽然对红椒叫道:“红椒,你过来。”
红椒忙走了过去,犹撅着嘴生闷气。
小葱便沉脸训道:“你都多大了,还老是跟人吵吵嚷嚷的?可不就是没一点女儿家的样子么!就算田兄弟把全天下的女人都不放在眼里,跟你有啥关系?要是黄豆说了这话,你告诉我跟葫芦哥,我们准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红椒一想,可不是这样,她还真是操闲心!
跟人争这些有的没的,那《女诫》确实白学了。
于是,乖乖地找了个小凳子安静地坐下。
田遥听了小葱的话,再看看安静下来的红椒,忽然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人抽走了什么一样。
再一细想,自己喜好如何,跟她们有什么相干?她们大可不必理会自己。
若是黄豆说这样话,那后果就不同了。
这么想着,少年心里一阵孤寂弥漫。
小葱训完红椒,又正色对田遥道:“田兄弟,我也要说你两句。不论你心里如何看待女子,但这几年来,我们都拿你当兄弟一样真诚相待,就冲这个,你也不该当我们的面说那些话。你自己想想,如此行径,可是符合你平日所学?”
田遥也不再嬉笑辩驳,整整衣衫,恭声应道:“小葱姐姐教训的是,田遥浅薄轻浮了。”
他欲言又止,神情复杂地看着小葱等人。
其实,他心里并没有嘴上说的那般瞧不起女子,跟黄豆和红椒争论,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一种乐趣,这话却终究没有对她们说出来。
葫芦走过来,瞟了田遥一眼,对小葱道:“他们几个,一天不呛几句,心里就不痛快。”
秦瀚对黄豆嗤笑道:“你说自己是个老实没出息的?嗳哟!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见这样的笑话。”
众人大笑,纷纷用言语打击黄豆。
红椒则一直都是沉默静坐着,偶尔抬头看着架子上的葡萄,在渐渐沉暗的暮色下模糊。
田遥看见她这样,并没有欣赏赞叹,反而后悔不迭:若是红椒从此变得沉静起来,那还是红椒么?
红椒永远也不能变成紫茄的!
都是他多事,拿她跟紫茄相比,小女娃颓废伤心了。
说笑嬉闹间,秦枫回来了,大家才涌入厅堂吃饭。
秦淼落后一步,悄悄地扯住葫芦,告诉他胡镇用古方和捐款的事。
葫芦诧异:“秦伯伯咋能信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