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订了亲,也就罢了,不过是犯犯不可能的心思。要是还没订,不知道毓华会从中捣什么乱呢。
陆沐阳摇头:“没有。文蕙长得好,出身好,性情也是公认的好,一般人高攀不上,不是那种特优秀的人她也瞧不上眼,就连我表哥当初也心仪她来着,也被她拒了。如今忠勇侯世子夫妇也头疼得很。好在她如今也才十五,到十八岁也还有三年,还有时间慢慢挑。”
她这番话意思真的是说段文蕙挑剔,绝对不是说她还有可能对琉璃造成麻烦,方才告诉她也不过一个提醒的意思,不愿让她蒙在鼓里头。可是当她见着琉璃唇边越发见凉的那抹笑意,就越发觉得自己说多错多了。琉璃不是软柿子她早就听说过,如果说祈将军因为她这一番话而面临着将来有可能与妻失和的危机,那她真是切了脑袋给他,母亲也不会饶了她的!
但是她不知道,琉璃根本不是她这么想的。现在她根本管不着祈允灏喜欢谁不喜欢谁的问题,在没有了解到他娶她是以着什么样的态度之前,她只能先站对立场过自己的日子。难道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在什么都没拥有的情况下,还要跟他一个镇国将军争回个什么公道?
这种婚姻,没有公道可讲的。她也没想过借着丈夫的地位得了身份还要强迫他交出他的心。诚然,她很感激祈允灏在要紧的关头将她救了回来,还给了她一个让许多人艳羡不已的名份,可这些事能强迫吗?下人不听话可以拿捏,夫妻是不行的,交不交心,在乎自愿。
如果祈允灏对她没有那份夫妻的心思,那她只要安安静静做她正室该做的事,保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顺便努力站稳站稳脚跟。让自己尽可能过得痛快就行了。
如果他有这心思——哦不,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不管怎样,对一个尝尽了苦辣滋味的庶女来说,日子过得痛快,才是首要的。
纵然得了这么个小小的内幕,也有毓华在侧添堵,但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一群人里,想要真正来场面对面的冲突是不大可能的。不光琉璃要脸面。作为定北王府里眼下唯一的少奶奶,毓华也要脸面。
也许是出于愧疚,陆沐阳全程做了琉璃浣华的陪同,因此一来,赴宴的贵妇贵女们对于这位准将军夫人又高看了两眼。毕竟陆沐阳作为今日宴会的女主人,她的一举一动也富含着特别的意义,能够得这位郡主全程相伴,那么何府这位九姑娘定然也些过人之处。
琉璃浣华乃是郭遐的弟子,礼数上不会出错,应答也不卑不亢。在这样半正式的宴会上,想要留下好评,实在不难。于是一路下来,倒也认得了几个性情相投的贵女,虽然因着是初识。话题还只停留在诗文与女红上,因着琉璃在这两项上也有些建树,自然相谈甚欢。
其中竟然还有好些人听过“煦阳”先生大名,中书左丞的孙女娄明芳就难掩兴奋地道:“煦阳先生的字我祖父见过都赞有名士之风,如今国中能出其右的人只怕屈指可数。我们家中就收藏了三四幅呢!”
听见煦阳二字琉璃便就笑了。煦阳乃是她卖字时的化名,这些年一直在尚品书斋卖字挣了不少钱,同时名气也渐渐打开了。只是 没想到连中书左丞大人都给起了她面子,这实在有些意外。
娄明芳见得她笑,以为她不以为然,于是顿了顿就正色道:“郭女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九姑娘是郭女师的得意门生,自然尽得女师真传。眼下这里也有桌案,也有文房四宝,不如就请九姑娘赐墨,让我等瞻仰瞻仰姑娘的书法。”
旁的姑娘与娄明芳相熟,也是对煦阳先生很是推祟的,自然她一个鼻孔出气,纷纷道:“请九姑娘赐字。”
琉璃不料这一笑倒笑出麻烦来,顿时有些后悔。忙道:“姑娘误会了,琉璃才疏学浅,怎敢对煦阳先生不敬?方才不过是觉得自愧不如,故而一笑。”
娄明芳轻轻笑了声,道:“九姑娘何必过谦?想九姑娘能得郭先生破例收徒,定是不同于常人的。今儿咱们既然认识了,往后也是免不了碰面的,姑娘就当是写副字指教指教我等,日后见了也好与姑娘攀个交情,姑娘也不肯赏面么?”
中书左丞的孙女果然不是好惹的。娄明芳这字字夹枪带棒,令得琉璃也无语应付了。可这字不是好写的,万一写好了,人家也会当她是目中无人有意卖弄,若是没写好,岂不更被人奚落?今儿她可是来找名声的,若是栽在这上头,岂不反倒得不偿失。
陆沐阳与浣华甚是投缘,正在旁讨论花草绘画,听得众姑娘纷纷说话,忙凑了过来。待听得竟是要琉璃当众写字,与那传闻中的煦阳先生的字一比高低,不禁想,琉璃乃是个庶女出身,后来才跟随郭遐上了几年学,就算字写的再好,哪里能与那煦阳先生相比?又见得琉璃沉默不语,更是肯定了,忙出来打圆场:“琉璃终归是个女子,哪里能比得那样的书法大家?就论笔力也是不成的。她还会做诗,不如让她作诗吧?”
在她看来,做诗虽然比写字难些,但是反正只要不跟煦阳先生比写字就成。
娄明芳这帮姑娘哪里肯干,琉璃对她们心中的煦阳先生不尊重,这种事情是不能以几句话就粉饰过去的。虽然面上仍还是客客气气,可这夹在棉花里头的针也十分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