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婷的母亲在她一岁那年就过世了,她小时候是在外婆家长大的,与外婆一家的感情异常深厚。
李云天跟着雷婷的随从去了下人休息的住处,单独分了一间卧房,他并没有久留,很快就以买东西为由出门,在街上逛了一圈,发现没人跟踪他,然后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去年年底,李云天在工部查看过南直隶几座重要城市的布局图,其中就包括南京城,因此虽然他是第一次来,但对城里的构造早已经熟记于心。
李云天之所以关注南直隶,是因为南直隶在大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贡献了大明一半的赋税,以后肯定要与南直隶打交道,故而未雨绸缪,早作打算,首先就从南直隶的几座重城开始了解,结果现在倒派上了用场。
当李云天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南京都察院衙门外,与北京得都察院衙门相比,南京都察院衙门的规模更大宏大,气势雄浑。
只不过由于南京都察院的人员编制缩水了许多,看上去有些冷冷清清,偌大的大门处只有两名挎着腰刀的军士懒洋洋地站在那里聊着天。
“军爷,不知于谦于御史现在可在里面?”李云天走上前,掏出一块碎银塞进一名高个儿军士的手里,笑容满面地问道。
“于御史进宫办差去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高个儿军士伸手掂了掂碎银,顺势塞进了腰里,开口回答。
“在下是于御史的朋友,还望军爷能将这封信转交给于御史的家人。”李云天已经猜到于谦不在,于是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了高个儿军士。
于谦虽然时常进宫办差,不过却住在都察院衙门里,自从永乐帝迁都北京城后,南京各大部院衙门就闲置了起来,很多各部院所属的官吏就住在里面,这样一来也方便办公。
高个儿军士看在那一块碎银的份儿上拿着信进了院里,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只要于谦看了信肯定会赴明天中午的饭局。
信里的内容很平常,也就是普通的问候寒暄,邀请他明天中午去一家酒楼吃饭叙旧,署名是“子木”。
说起来,自从当年离开京城到湖口县上任后,李云天和于谦就再也没有见过,不过两人时常书信联系,李云天相信于谦能认出他的字来。
况且,李云天在心中也进行了提示,“子木”合起来就是“李”,以于谦的聪明才干肯定能猜到写信的人是他。
在李云天看来,让于谦给太子传递消息是最便捷的方式,同时也不会引起外人的怀疑。
既然把信交给了于谦的家人,那么李云天接下来就唯有等待,他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南京城,自然要在城里四处逛逛,同时买些东西回去交差。
李云天早就听说南京城十里秦淮河的奢靡,到了秦淮河畔,只见岸边停满了各式画舫,虽然河面上只有寥寥的船只在游弋,显得有些寂静,但可以想象出晚上喧闹繁华、百舫争艳的壮观景象。
怪不得京城不少大臣对迁都南京趋之若鹜了,恐怕奢华的享受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
第二天中午,李云天去了秦淮河畔的一家酒楼,他昨天在这里订了一个雅间,坐在窗前一边欣赏着秦淮河上秀丽的景色,一边等待着于谦的到来。
半个时辰后,雅间的房门开了,一名身穿便装、中等身材、双目炯炯有神的精壮男子推门走了进来,李云天见状连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复生,真的是你?”精壮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脸上粘着络腮胡子的李云天,一脸惊讶地说道。
“四年前京城一别,廷益兄风采依旧。”李云天笑着向精壮男子拱了拱手,精壮男子就是于谦,字廷益,李云天与他是同年,两人年龄也相差无几,相互间自然称字。
“你不是在京城随皇上斋戒祈福,怎么来南京了?”于谦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连忙关上房门低声问道,神情异常诧异,很显然李云天出现在这里不合时宜,
“廷益兄,小弟身负皇命,需要见太子一面,还望廷益兄能助小弟一臂之力。”李云天冲着于谦一拱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他并不是信不过于谦,而是洪熙帝驾崩的消息事关重大,除了雷婷这个帮手外,在没得到太子的允许前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听闻此言,于谦的脸色顿时大变,立刻意识到京城出了大事,否则李云天岂会悄无声息地就来了南京城,而且还要通过他见太子?
感觉事态紧急,于谦连午饭也没吃,与李云天商议了一番后就火急火燎地走了,前去安排李云天和太子见面的事宜。
夜幕降临后,秦淮河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一条条张灯结彩的画舫在河边上穿梭,歌舞声和欢笑声不绝于耳。
一条停在岸边的画舫,船舱里,李云天和穿着一身男装的雷婷坐在窗旁,神情严肃地望着岸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按照李云天和于谦的计划,于谦将带太子来画舫见他,只要见了太子那么他这次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忽然,李云天的眼前亮了一下,岸上有七八个人快步向画舫走来,借着路上的光亮能清晰地看见领头的人是于谦,而跟在于谦后面的那名神情冷峻的便装男子正是太子朱瞻基。见此情形,李云天连忙领着雷婷下船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