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关将领不疑有他,打开关不想等待他的不是天子的封赏,而是无数明晃晃的刀子,以及青幽幽的箭簇,守关将士发觉上当,刚yù反抗,便被吕布一戟戳死。
守卫峣关者也有千人之多,双方人数可谓相差无几,然而吕布自恃骁勇,对方主将又亡,如何会把对方放在眼里?将守关将领身边之人格杀一口,吕布策马入隘,再斩数人,所向披靡,吕军骑士紧随其后,大砍大杀,尽饮敌血。
守关将士措手不及下,转眼间便伏尸过百,余者心中骇极,轰然崩溃,或逃或降。
吕布命人堵住后路,而后率领三百部曲jīng骑,于峣关四方游所经之处,反抗者纷纷瓦解,溃不成军,被吕军追上一一戮杀,不出半个时辰,峣关便落于手中,得兵五百有余,刀矟弓弩、甲具兜鍪,数以千计,粮草两万八百石,成果颇丰。
越日张辽带着大众到来,两部结合,共有兵卒五千三百余人,披铁甲者一千三百,披皮甲者一千五百,骑兵更是高达一千七八百。自然,只有吕布从长安带出来的近千匹马算是真正的战马,余者数百,多为马骡,跟在后面打打顺风仗还行,令其冲锋陷阵,则是万难。
如此军势,如果只是远远观望,倒也能够糊住不少人,凭关而守,吕布自信也可以守上个十天半月。
然而,吕布yù要有所作为,就不能久留此地,他必须尽快南下,相助袁术,打破武关,击杀李蒙,这意味着很有可能在野外与西凉军相遇。吕军终究是一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表面看似光鲜,实则不堪一击,不用多,三千西凉步骑便能将之完全摧毁。
这支队伍是吕布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虽然与敌人相比显得无比弱小,却是他此时唯一可以仰仗的,自然不想把它轻易葬送掉,乃尽遣探骑,往南侦查敌情。
时间匆匆流逝,吕布已经停留峣关数日之久,没有意外,韩遂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近日来关外频见西凉斥候游对关上虎视眈眈,料想少则三日,多则五七八日,就会有西凉大军杀来。
与此同时,己方探骑,也将南方情报源源不断传回,峣关与武关之间,尚有上雒、商县二座县城,皆驻有数百兵。攻城,不说两地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单说己方,一则兵力太少,二则战力奇差,三则无攻城器械,强攻坚城几乎是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
如此一来,留给他的路似乎只剩下一条,孤注一掷,绕城而过,长驱直入敌境,配合袁术从后面猛攻武关。成了当然是好,不成,大不了带着旧部翻山逃跑就是。
该决定的时候,吕布从来不缺乏果断。
是日夜,吕布于峣关官舍召集众将,成廉、魏越、魏续、侯成、薛兰等并州猛将先后走进房中,郝萌、曹李邹、赵庶等河内籍将领随后赶到。灵帝末,黑山猖獗,张燕南侵,杨奉东寇,于毒西掠,三贼并起,大有会合河内,威胁京师之意,并州军始创者,已故并州刺史丁原复拜骑都尉,屯扎河内,北御张燕,西阻杨奉,东备于毒,颇建功勋。后灵帝崩,受大将军何进指使,南向京雒,胁迫太后,威bījiān阉,期间用兵甚急,乃于河内募兵,郝萌、曹李邹、赵庶等人都是那时加入并州军中,可惜因为并非嫡系出身,地位、官职、军权皆在并州诸将之下。
张辽最后一个进来,作为吕军中仅次于吕布的人,他有此资格,但他却并非故意如此,实际上他负责峣关守备,自然要事无巨细,一一安排妥当,才可ōu出身来。
吕布对着张辽微微颔首,示意他就坐,朗目扫视诸将,说道:“南边的情况你们都已知晓,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决意南下。”
“……”诸将闻言,面面相觑。
张辽早知吕布会这么做,可当事情成真,心里还是不由感到憋闷。吕布固执得可怕,即使这般恶劣的形势,犹然坚持南下,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他……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他是在拿手下几千条命豪赌。
吕布斜睨张辽一眼,缓缓言道:“愿意追随吕某人的,不敢保你命、富贵,惟一能够保证的,便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异日若有几分成就,不忘今日之义。不愿意的,亦不强求,独自北向就是。自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相逢陌路……”
“……”张辽气急反笑,吕布此话,摆明了是冲着他说的。他之所以现在还留在吕布身边,不是因为忠诚,吕布为人轻狡反复,唯利是视人妻nv,对他有个狗屁的忠诚。是因为边地人看重的兄弟义气,是因为少年时心底的那份崇拜,可是吕布自入中原以来,都干了些什么?杀丁原、杀张杨、弃高顺,哪一件事入得了人眼?
张辽自问自己对得起吕布,不然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他也就是逃出长安时对吕布说了句盖俊堪为投靠,不想戳了吕布的痛楚,被他记恨至今,时当人前暗讽,至于这般小肚jī肠吗?
成廉身高不满七尺,却是横着长,马脸重须,双目如鹰,气息粗野,论武力,吕军之中,足列前五,他ōu出腰间长刀,以刀鞘狠狠拍击几案,大声喝道:“谁他娘的敢脱离大军,自己往北跑,先问过老子的刀同不同意!……”
坐在成廉身边的是骁将魏越,他身长近八尺,姿貌雄壮,隆鼻阔口,异常威武,他和成廉并称为吕布的左膀右臂,常随吕布冲锋陷阵,勇冠三军,不过和成廉没心没肺相比,魏越懂得察颜观见张辽脸è越来越难看,悄悄捅了捅成廉,低声道:“老成,闭上你那张臭嘴,找死吗?!”
成廉推开魏越的手,嚷嚷道:“老魏,你拦我作甚?怎么?难道我说错了?……谁他娘的逃跑,老子就砍死谁!无论他是什么司马、校尉,或是鸟中郎将!”
“你娘的!……”魏越宏大的五官几乎皱成一团,吕军之中,吕布不算,诸将皆为校尉,只有一名中郎将,那就是羽林中郎将张辽,成廉这话,等于是指名道姓叫嚣。边地之人,多是暴躁之辈,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张辽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吕军诸将,哪个没吃过他的苦头?就是成廉,也没少挨他的拳头,没想到成廉这厮不长记
果然,魏越的担忧无限成真,只见张辽面森,双目yīn鸷,直勾勾盯着成廉,浑身肌紧绷,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扑将过来。
正如魏越所言,张辽看上去沉稳,实则脾气异常火爆,吕军之中,也只有吕布,没挨过他的拳头,其余之人,没有谁曾放在眼里过。成廉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当众向他挑衅,不给他一个教训,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房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味……
眼看冲突即将爆发,一直默不作声的吕布突然开口道:“好了,大家都是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老兄弟,何必互相为难。”
张辽冷哼一声,狠狠瞪了成廉一眼,显然,这事不算完,留待秋后算账。
成廉丝毫不惧,以眼神挑衅。
吕布不理两人暗里龌龊,对众将说道:“大军即将开拔南下,然韩遂不久即到,峣关需要有人防守,护住背后……”
“……”诸将相视无语,吕布此番南下,必然要带走大部分人,jīng锐更是一个都不会留下,至多领千余乌合之众守卫峣关,面对数以万计的西凉大军,怎么守?
半晌无人敢应……
张辽左右张望,见诸将沉默,直视吕布,一字一句道:“我留下……”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