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着一身明黄里衣的男子坐在红木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桌前的烛台燃了一半,明明灭灭的照着那张紧蹙眉头的脸,明着的一半脸透着俊美,暗着的另一半脸透着冷然,异样的诱惑。
窗外人影闪动,倏尔之间,一名白衣青年站在了他的面前,白衣如画,眉目清俊,正是沈尧。
赵斌礼本有些急躁了,只扫了一眼,开始以为又是他的某个手下来汇报事情了,不甚在意,待看清楚之后却是立马换了态度。
郑重道:“先生可算来了。”
沈尧弯弯嘴角,抱歉道:“让殿下久等了。”
“无事。先生请说,赵某也不过只是等待了片刻。”
随后言归正传,切入主题,也不提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先说齐国,国君沉迷美色,昏庸匮乏,胞弟蠢蠢欲动想夺皇位,内斗很深,暂时不足为据,可徐徐图之。”
“再是元国,因着地形差异,其内多为广阔的平原,产生了大大小小的以氏族亲友为纽带的势力。经过这些年的吞并融合,各大势力割据一方,期间摩擦不断,可逐一突破,先灭了小的势力,整合之后,再对付大的。”
“其次是魏国,形成结构相对简单,皇室不占主导,也没有多少话语权。民心说是散的可以,说是齐的也可以,看殿下想怎样收服他们。”
“最后是梁国,情况同元国相差不多,却又比元国复杂些,虽是游牧民族,但等级制度鲜明,乃是封建奴隶制,君主占绝对统治地位。梁君残暴,俘虏的奴隶多用于军中将士所乐,亦或者是被作为礼物送与他人,人民如草芥。”
“四国之中,唯有赵国的情况最中正,也最好解决。殿下既是赵国皇族,定比草民知道的要多,就此,便不再议论了。”
“这是草民的一点无知见解,殿下觉得如何?”
白衣的清俊男子躬身对着站在他眼前的那名黑衣男人道,话语间是恰到好处的恭敬。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赵斌礼面上对沈尧自然是很满意,他将人扶起,行了个礼,夸赞道:“我近些年游历四方,对各国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但也只是有些罢了。先生说的我多少听到过,却是不知具体落到实处该如何做。譬如逐一突破,又该是怎样呢?”
“我却是听人说那刀狼族的首领十分的得族人的爱戴,单纯从关系来说,并不好离间。”
“该是怎样便是怎样,殿下按照心里想的做便是了。但是,在谈这些之前,殿下想好要走什么路了么?”沈尧将目光落到赵斌礼身上,朗声问道。
“殿下准备如何便如何,我只是个跟随的无用之人,殿下说什么,我便去做什么。”
“先生客气了。”月光下,黑衣男主昂首抬头,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先生说的是,我自认为我是不比他们差的。同为赵家人,我合该是要去与他们斗的,若是斗不过,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让我好过。何不就此放手一搏,争个痛快!”
“殿下能这样想自然是极好的。”沈尧笑道,看着已转过身去的赵斌礼的背影,眼底里意味不明。
谈话就此而止,两个当事人都没有继续的意思,沈尧拱手退下了。
青年走后,赵斌礼转身,抬起方才敲着桌子的手一挥,烛台尽灭,明着的半张脸也没入了黑暗中,唯留着那双眸子映着窗外的月光微亮。
沈尧走在弯曲回折的走廊之上,转身,瞧了一眼那个对月伫立的男人,又乜了一眼跟随着自己的黑影,轻轻笑了一句。
那一句叹气极轻极轻,却好像是偏偏想要黑影听到一般,重重的落在黑影的耳边。
黑影本隐没在沈尧看不到的角落,听到沈尧的轻笑,不由得背脊一凉,他低头看看自己现在藏匿的位置,十分确定这是沈尧的视觉死角,是不可能被他发现的,想起了那一身轻哼,浑身一抖。不住的默念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而不是真的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