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荀真起来上茅厕的时候,经过一丛花簇,空气中传来一股糊味,像是在烧什么东西的味道,循着这味道她慢慢地寻去,看到深夜有人居然在祭祀,往火盆里扔纸钱,宫中最为忌诲这种事,就着火花,那人的轮廓脸容清晰无比的呈现在眼前。
仿佛感觉到她的视线,莫华依回头看向荀真的方向,两人的目光隔空对望,一个沉默如许一个微含挑衅。
莫华依不疾不徐地把用水把盆中的火星冲灭,然后把铜盆里的水洒向宫里的内河中,仍是那般细步轻移地走向荀真,“这事你抓不住把柄去告状,荀真,姨母的事我会牢记在心中。”
“那是你与谢司制两人咎由自取的,与人无尤,况且我也没打算将今晚见到的事情禀告尚工大人。”荀真不意与她争执转身离去,一来此事没有证据,二来她也试过亲人离世时的感受。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了?”莫华依冷笑一声。
荀真回头看向她,“我没有做过什么让你感激的事情,所以无须你感激。”
莫华依抱着铜盘站在那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含着愤恨的光芒,想到那天在尚宫局的监牢里,那个披着神秘斗蓬的人交给她的纸张,姨母留给她最后的信中温情款款,表示要一人担罪定不会牵涉到她身上,只是要她出去后务必要给她报仇,若不是认得姨母的字迹她会以为是那人故意在耍她。
“姨母,穷华依一生也会让害死你的人到黄泉去给你做伴。”
冯贵妃在夜里总是难以安眠,多少的往事都在揪心,起身念了半天的经书方才觉得心定了不少,突然密室的门被人“咿呀”推开,有人悄然进来。
“娘娘。”
冯贵妃回头看着那人把斗蓬脱下,“事情都办妥了吗?”
“娘娘放心,现在谢玉姿已经死了,皇后不会抓到把柄的,况且尚工局应留的火种我也留下了,只是现在不宜再多有动作。”
冯贵妃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满脸的感激不像是装的,“难为你还这么帮我?”
“娘娘对奴婢的大恩,奴婢都是铭记在心,只是素日里不好与娘娘过多接触,要瞒过司徒慧与许悠这两个皇后的耳目不容易,若是我被发现了,只怕这次的整顿连我也要赔进去。”
“连你也不知道她们与皇后之间的因缘?”冯贵妃试过去拉拢这两人,最后都无果,要成为一个人的死忠派不容易。
那人摇了摇头,“我曾经在话里话外试探过,可惜她们都精得很,不过我已隐隐查到与当年她们反目的事情有关,至于是什么不好说,娘娘放心,若是有利于娘娘的事情,奴婢会第一时间前来禀报。只是经此事,皇后在后宫的势力更稳固了,娘娘还是暂避锋芒吧。”
冯贵妃对于她的关心自是笑着点了点头,“本宫晓得。”看着那人披上斗蓬离去,她又跪回菩萨的面前念经文,为了她母仪天下的梦,双手染满鲜血那又如何?
在贵绮宫一角的宇文淳看着披着斗蓬的人融入夜色中匆匆离去了,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母亲的寝室,脚步一转悄然离开了,手轻轻地按着头部,最终还是不行吗?
快步而行的荀真对那身后的愤恨眼光不是没有感觉的,穿过回廊,方才推开门进去,看到吕蓉的呼息绵长似乎睡得很好,这才放心,推了推趴睡在一旁的钱芳儿,“芳儿,我在此看着就好,你回去睡吧。”
“这好吗?尚工大人嘱我在此守着。”
“没事,我担着。”
钱芳儿这才起身离去。
荀真却是了无睡意,给自己倒了碗冷茶,披着衣物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漆黑夜色,想到自己的亲母与亲姑姑二人,不知道她们现今如何了?一别七载,真想再见她们一面。
这一场整顿并未耽搁多少时日,各局的高级宫女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轮替,人员也去了三分之一,在刑罚后都贬去当粗使宫女。
尚工局也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今日是荀真初任掌制的日子,换上了那身掌制的服饰,站在铜镜前看了看,总觉得有几分别扭,坐下来拿起木梳正要梳理那头长发,突然有人抓去她的木梳,回头一看是吕蓉,“蓉蓉,你这是干什么?”
吕蓉笑着给她梳理长发,打趣道:“真儿,你现在可是掌制了,我还不赶紧来巴结你?”
“掌制又如何?难道就不是你的姐妹了?”
吕蓉给她编了个发髻,然后把簪子别上,插上一朵紫色的绢花,“你若不是我的好姐妹,我还不来呢,成了,我们真儿真漂亮。”双手按在荀真的肩膀上,两人看着铜镜里如花似玉的青春容颜,“真儿,待会儿选我为你的女史,怎么样?”
“蓉蓉,那不委屈你了?”荀真回头抓着她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