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唐介休向来的做派,像杨凌这样身份的人胆敢如此不识抬举,放着他主动给予的股份不要,并且公开声明,说要在两年后离开,他即便不喝令石当将杨凌暴打一顿,也会当场翻脸,把杨凌赶出门去的。
无奈,唐介休需要借成功地开办这座“升和汤饼馆”,向其兄长唐令则,甚至太子杨勇本人证明自己的能力,除了不太光彩地侵吞张伯和的产业之外,他也能独立在江南创下一份产业,为太子另谋财路。
这就不能不使唐介休对被他下了大力气逼诱来的当做是摇钱树的杨凌高看一眼,另眼对待了,遂顺坡下驴地装做是听从了蒙享的劝说,强笑着和杨凌商量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明白,但你好歹也替我想想行不行,为了开办这座汤饼馆,我前前后后已花费了一千多贯。你就没想想,为什么我要为这座酒楼取下字号叫做‘升和汤饼馆’,而不叫‘升和酒楼’吗?你这个掌握独门煮制汤饼手艺的掌厨要是走了,我这酒楼的招牌也就该摘了,你说是不是?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该入伙还入伙,今日我便和你立下书契,两年之后,我保证向你购回你所占的股份,同时结清咱们之间的所有帐目,放你离开。”
杨凌仔细想了想,想不出唐介休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便有答应他的意思。
唐介休见杨凌没有开口拒绝他提出的变通方案,遂趁势转向蒙享问道:“蒙先生,杨凌答应入伙了,那我就先来宣布一下咱们三人在‘升和汤饼馆’各自占有的股份比例,接着再商讨汤饼馆的开张事宜?”
蒙享却提醒他道:“唐公子,你是不是把即将担任汤饼馆掌柜的三郎姑娘给忘了,她既为汤饼馆的掌柜,自然也应入伙,得到一份股份的。”
“她嘛,同我另有生意往来,三郎所占的股份就算在我那一份里,由我俩另外分成吧。”唐介休盯了一眼杨凌,向蒙享解释道。
见蒙享、杨凌二人都不再提出新的疑问,唐介休遂命人拿来三份已拟定好的合伙契约,边请两人审阅,边说道:“‘升和汤饼馆’筹开所需的各项花销统由我一人承担,约计一千一百零六贯‘开皇五株’,包括……,我呢,暂以‘升’字号商行的名义在汤饼馆占有七成的股份。”
说到这儿,唐介休分别看了蒙享、杨凌两人一眼,见两人并没提出异议,才继续往下说道:“蒙先生身为成名已久的江南大厨,此次肯接受我的邀请,入伙‘升和汤饼馆’,实为唐某和杨凌的荣幸。所以,我提议,蒙先生不用出一文钱,即可获得汤饼馆一成的股份。”
杨凌本以为在唐介休分配给蒙享和自己的三成股份中,蒙享至少应得到两成股份的,却没想到唐介休只肯给他一成,照此想来,剩下的两成股份自然是唐介休分配给自己的了,因他无意与唐介休这样的人长久合作,所以首先替蒙享抱不平道:“唐先生,蒙先生论年纪,资望和厨艺,俱是我的前辈,是不是该分得他至少两成的股份。我情愿只占一成,按你方才所说,两年之后,我这一成股份仍由你购回,我也就退伙了。”
蒙享脸上并未流露出对唐介休多给了杨凌一成股份的不满,倒是唐介休听了杨凌的话后,自觉有些亏欠蒙享,主动向他解释道:“蒙先生,待‘升和汤饼馆’正式开张后,你身为厨长,我还会另付一份数额不菲的工钱的。你也知道,我之所以将酒楼的字号定为汤饼馆,一则是相中了杨凌抻制汤饼的独门手艺,二来也是因为江南人素不喜吃面食,我欲以杨凌手抻汤饼的手艺独树一帜,借他来为汤饼馆招睐顾客,创造出咱们这座酒楼的特色,所以,给你的股份比杨凌少了一成……”
“唐先生用不着多做解释了,在下一人吃饱,全家无忧,占恁么多股份做什么?”出乎杨凌和唐介休的意料,蒙享在所占股份方面表现出了格外豁达、大度的态度,却向唐介休强调道,“但需提醒唐先生,‘升和汤饼馆’开张营业后,我身为厨长,凡是汤饼馆后厨所需食材的采购事项,统由我亲自把关购进,包括您在内的所有人,不得妄加干涉。”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唐介休陪笑点头答应道。
杨凌听蒙享两次提到唐介休会聘任他来担任汤饼馆的厨长,却见唐介休又给了自己比蒙享多一倍的股份,一时有些搞不清唐介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因见蒙享向唐介休强调后厨采购食材等一应事项须由他亲自把关时眼望自己,遂立马向他表态道:“我在后厨只负责煮制汤饼,带徒弟就是,其它的事都听蒙先生的安排。”
唐介休此时像个女人似的又忙向杨凌解释道:“杨凌,想必你也知道,开办这么一座酒楼,字号虽然叫汤饼馆,可不能单凭五文钱一碗的汤饼来维持店里的诸种花销,真正能赚得大钱的还是要靠先生亲自烹制出的各种菜肴,特别是江南人喜食的各种鱼肴,所以……”
杨凌暗自觉得唐介休为了招睐到蒙享和自己来为他开酒楼赚钱,一改以往的做派,不仅费尽心思设计出了蒙享与自己互相制衡的股权结构和内部分工,而且事后还要如此虚伪、絮叨地分别做出解释,未免有些滑稽可笑,但也发现,唐介休此人虽无胆略,思虑却还算得周详,为了达到目的,尚能克制、变通行事,倒还有点儿企业家的风范,遂笑着答道:“我自然要听从蒙先生安排的,唐先生无需多虑。”
“还有件事,我想请你去跟娄大娘说一下,三郎近几天要回平陵一趟,可能赶不上汤饼馆的开业典仪,所以我想请娄大娘出面暂时代理几天掌柜。”唐介休脸上仍挂着笑容,向杨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