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刻。
太极殿外,鲜血早已染遍长街,如狼似虎的坚甲死士们仍在搏命一击。
脚踩着堆积如山的头颅骸骨,不断厮杀于禁军的包围圈里。
甫出殿的关垣眼见此景,不觉眯了眼。
把手中的符节连同令牌一齐递给身边的严绪,对他使了个眼色,故意高声开口,
“去,将符节亮出,让他们停止反抗,弃甲投降。”
他狠了狠心,压低声音继续吩咐,“待他们停手,丢下武器后,你就号令禁军,将他们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严绪一惊,抬头看着关垣,似乎不敢相信他的决定,“殿下,陛下没有说要杀掉他们啊……”
他想了想,低声提醒道:“更何况,这可是咱们豢养多年的弟兄……”
“严护卫!”
关垣双目一瞪,严绪不敢再说下去了,见他主意已定,低叹一声,拿着符节和令牌朝禁军的包围圈走去。
关垣撰紧了双拳,既然布下了利用这批死士为局铲除昱王的计谋,就已经打定主意了要牺牲掉他们。
就算是自己重金培养,倾注无数心血的军队,也照样留不得!
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自己的效忠者。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子今日,根本不是要他们逼宫夺位,而就是要他们死,他们必定不会甘心。
所以他们之中只要留下一个,都是对自己最大的隐患。
关垣闭上了双眼,他还是不愿亲眼看到这批死士不甘死亡、不甘愚弄的怨容。
他刚刚闭上了眼睛,就听见有人急切跑来的声音。
“殿下,殿下,不好了。”
他猛然睁开双目,看见满头冷汗,惊诧不已的严绪,“这些死士不再听我们的指令了!”
“什么!”
关垣像被惊雷劈中,双手大力抓住严绪的衣襟,因急怒而一瞬间使出的蛮力快将严绪提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就是…”严绪的脖子被他紧紧勒住,快喘不过气来。
他挣扎着开口,“就是我们号令不了他们了,他们像……失控了一样!”
“何人像失控了一样?”
关垣的背后传来一道雄厚老练,夹杂着威严凌厉的嗓音。
关垣被吓得一凛,忙回头一看,“皇叔……”
他神色慌张不已,再一偏头,竟瞧见殿中众人已陆陆续续出来了大半,自己一时竟恍了神,没发现。
他看向被众人搀扶而出的绍仁帝,惊惧道:“父皇…你们…怎么出来了?”
“老二,你的护卫为何说‘不再听你们的指令了’?”绍仁帝皱紧了眉头,瞳仁转动,凝重的神情疲惫不已。
“父皇…您别听这厮胡言乱语!”
关垣的脸色愈发难看,勉力压住慌乱心神,向着身旁的严绪嘶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向父皇解释清楚。”
严绪更是吓得面色发白,怔在原地,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是,是小的…小的一时…着急胡说八道……”
“殷王,是否虎符无法命令他们撤手?”关炜早已心底明镜,对着关垣赫然而怒。
“不会的,皇叔。”关垣目眦欲裂,焦炙道,“一定是搞错了,让侄臣再去试一次。”
“不必了。”关炜高声打断他,不耐道,“你再试几次,只怕也改变不了事实。”
关炜话音刚落,殿外白石阶下,禁军的包围圈被乍然撕裂了一道口子。
愈发暴戾的闯宫死士们已然突破了禁军团团守护的最后防线。
一瞬间,黑衣死士们似不断涌出的毒瘤之水,越过禁军已毫无招架之力的利戟长戈,向着殿外众人林立的方向奔来……
“护驾——”
一道震天的吼声响彻皇城。
“快!所有人退回大殿。”关炜眼见这群好勇残戾的强悍死士们在与禁军拼杀了许久后,仍不灭其势。
禁军的包围圈甫现出口,他们就穷凶极恶,争分夺秒地逃窜而出,疾步踏过遍地横尸,让众人闻风丧胆。
“嗖——”
数柄锋利箭矢射在侍从正准备阖紧的宫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