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琦年嘿嘿笑,“我是来练跳高的,你也练吗?”
吕炀自然不可能是来练跳高的,他前几天在刷盛星河的朋友圈时,无意间看到了一张在面馆的合影,觉得里头有个妹子长得特对他胃口,于是想来看看真人。
盛星河瞅见刘宇晗进来,撞了撞他胳膊,“你喜欢的人来了。”
“哎,就是看得很顺眼,还没上升到喜欢的程度呢。”吕炀纠正道。
通常,年轻人在聊到“喜欢”这样的字眼和喜欢的人时总是会流露出羞赧的表情来,吕炀这种厚脸皮物种也不例外。
贺琦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他的“顺眼”对象——刘宇晗。
那个乍一看不知是男是女的神奇物种,大家都称她为体育系系草。
平时女生缘特好,和田径队里的体育生们也是称兄道弟,所以阿猫阿狗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贺琦年轻轻摇了摇头,右手搭在他肩上,“这你就想不开了吧,喜欢她跟喜欢男生有什么区别?”
“你不懂。”吕炀推了推眼镜片,“你不觉得她很酷吗?有着许多女孩儿身上没有的特性。”
贺琦年仔细打量着不远处的刘宇晗,皱眉道:“什么特性?阳刚之气?”
盛星河没忍住,扑哧一笑。
张大器像个幽灵似的飘到他们身后,问:“你们在聊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聊一聊青春期常见的情感问题。”盛星河抱着胳膊淡淡道。
“噢?”张大器对这种情感纠葛很感兴趣,眉眼一抬,好奇道,“谁呀谁呀?谁分手了?”
吕炀回头横了他一眼,看向盛星河,“这人谁啊?”
盛星河给两人做了下介绍。
“你对跳高也有兴趣?”张大器上下打量着他,“你这身材比例跳高是肯定不行的,要不然到隔壁练全能吧,对身高没那么大限制,一米八左右也成。”
贺琦年说:“他不是对跳高有兴趣,是对我们跳高组的女同学有兴趣。”
“谁啊谁啊?”
“最帅的那个咯。”贺琦年说。
“我们晗哥啊?”张大器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你可真够胆的。”
“她多大了啊?”吕炀问。
张大器掐指一算,“她比你大三岁,不过没事,女大三抱金砖嘛。”
被他这么一说,吕炀确实有点犹豫了,倒不是他不能接受姐弟恋,而是他知道很多女生都不喜欢比自己小的,觉得幼稚不成熟。
“那你知道她的择偶方向吗?能接受比自己小的吗?”吕炀问。
“这我哪知道啊,”张大器笑道,“不过我总觉得她的择偶方向是朝着女孩儿的。”
吕炀转头看向盛星河,“你能帮我咨询咨询吗?”
“我去咨询?”盛星河指着自己的鼻子,“太不合适了吧。”
吕炀有些丧气,张大器安慰道:“没事儿,回头我给你旁敲侧击一下。”
贺琦年挪到盛星河边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教练,那你能接受比你大很多或者比你小很多的对象吗?”
“那要看大多少小多少了。”
贺琦年觉得报七岁过于明显,于是迂回地刺探:“大十岁或者是小……十岁呢?”
盛星河望着不远处的乒乓球桌,想了好一会,“大十岁不怎么能接受,大个三岁左右还成,比我小十岁的话,还没成年呢,不能接受。”
贺琦年有点急了,“那、那那小六岁呢?”
“看聊不聊的来吧,我喜欢理性成熟好沟通的,有时候我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生活上也能稍稍地照顾我,体谅我一些,而不是需要我一直去照顾他。”
“这么挑啊……”贺琦年小声嘟囔。
他一想到自己在盛星河面前的种种幼稚表现,疯狂地想扇自己的耳光。
一聊到这种关于暗恋和追求的情感问题,张大器不由得想起上回在KTV里他年哥提到的那个温柔体贴又善良的南方人。
这都开学一个月了,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还没打听清楚,贺琦年身边也没有女生出现,于是扭头问:“年哥,你上回说那姑娘追到手了吗?”
吕炀和盛星河的视线同时投向一个地方。
贺琦年脸色立马红透,心虚地拔高嗓门:“谁他妈跟你说我在追女生了?张大器你还挺会造谣啊!”
“欸——你看你,这又不好意思承认了。”张大器指了指他的小脸坏笑,“那天在KTV里,我可是亲耳听到的啊,你说有喜欢的女孩儿了,大家都可以作证啊。”
他伸长了脖子,正准备喊刘宇晗过来替他作证,被贺琦年勒住脖子掀翻在地。
贺琦年生怕盛星河会误会什么,第一时间坐回去解释,“他瞎造谣的,我没说过。”
“天地良心!我张大器从来不骗人!”张大器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嗓子大喊,“晗哥,你说上回他在KTV是不是……”
话音未落,就被贺琦年捂住嘴巴呵斥道:“你他妈是不是想死?造谣造到我头上来了。”
他在这一刻忽然理解盛星河为什么喜欢那种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心思的人,他的眼睛都快挤瞎了张大器还他妈看不懂他意思。
简直要疯了。
盛星河神色如常地起身道:“抓紧时间热身吧,我还有事,今天没办法陪你们训练了。”
“你去哪儿啊?”贺琦年扔下张大器,很敏感地问。
“去趟中心医院,我脚踝要去拍个片子。”盛星河说。
贺琦年紧张道:“你受伤了?”
“不是,定期复查而已。”
“噢……”贺琦年的脸色还有点微红,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
盛星河一下午的时间几乎都呆在室内,走出训练场时,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眼。
脑海中不停回荡着还是张大器说的那两句话。
张大器这家伙虽然闹腾又八卦,但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再加上贺琦年那做贼心虚的反应,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贺琦年应该是个双 性恋,又或者,之前说喜欢男人只是开个玩笑?
时间隔了那么久,他已经记不太清贺琦年当时的原话是什么了。
“贺琦年有喜欢的女孩”这个消息来得十分突然,导致他有那么一刹那是僵住的,心脏也像是被针尖轻轻扎了一下,有刺痛感。
他的感情经历平淡如水,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
他对自己的第一反应感到意外。
很不应该。
就算贺琦年有喜欢的女孩,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现实角度来看,贺琦年在这个恰好的年纪,有了喜欢的女孩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总比喜欢男生强。
至少不用遭受非议和歧视,可以光明正大地牵手恋爱。
挺好的不是吗?
盛星河深吸了口气,耳边忽然冒出一个声音,吓了他双肩一耸。
“教练。”
“啊?”盛星河扭头,“你又干嘛?”
贺琦年双手插兜,努了努嘴,欲言又止,在心里已经把张大器掐死了一万遍。
时机根本不对,他不敢贸然告白。
两人静默地对视了两秒。
“怎么了?”盛星河又问了一遍。
贺琦年抬手摸了摸后颈,解释道:“张大器他瞎说的,我根本没在追女生……”
他一看见盛星河的脸就开始紧张,大脑拼命组织语言,想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但不是女孩儿,却被盛星河抢了先。
“大学时光很短暂的,要是有喜欢的小姑娘就抓紧争取吧,出学校了想找对象更难。”
盛星河逆光站立,但贺琦年还是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
从容的微笑,温柔的话语,曾经治愈到他的这些东西,却反过来灼伤他了。
最后,他还是提了口气,笑着问道:“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相比疑问,他的声音让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质问。
盛星河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好奇?”紧接着又大大方方地补了一句,“只要不影响学习和训练就好。”
“哦。”贺琦年听懂了什么,一步一步,向后倒退,脸上同样挂着淡淡的微笑,“我知道了,我会去追的。”因为自信的削减,他的声音比往常轻了很多。
盛星河注视着他的双眼,忽然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教练,”贺琦年忽然喊了一声,停下了脚步,“你不好奇没用,哪天我追到了,一定会分享给你,记得给我们一个美好的祝福。”
“嗯。”盛星河嘴上虽然这么应着,心里却没由来的涌起一阵酸意。
这小子真他妈欠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