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下会,聂风与穆玖心情都是惴惴不安——虽然原因不尽相同。
步入大殿,二人朝向雄霸跪下;穆玖先道:“徒儿一时疏忽,导致泥菩萨为他人劫走,请师尊责罚!”见雄霸面上喜怒难辨,聂风也道:“此事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风儿经验太少、不敌来人。请师尊重罚风儿,勿要责难大师兄!”
雄霸终于不紧不慢地出声:“你二人联手却依然落败,来人功夫倒是不错!那人是谁,你们可看得清楚?”二人皆答:“不曾。”雄霸起身道:“敌人实力高深莫测又是突袭,纵然任务失败,却也并非全是你二人之过。下去罢!”
二人如释重负地起身。聂风是恭敬告退了,穆玖却在转身时状似无意地轻声道:“唉,只愿那掳走泥菩萨之人能对他多加善待。”
雄霸没有反应;待聂风先行步出殿堂之后,才忽然开口:“霜儿,莫不是泥菩萨对你二人也有所指点?”穆玖回头施了一礼,道:“回师尊,正是如此。”雄霸挑眉问道:“他说了甚么?”
穆玖自然不会将泥菩萨对自己说过的话全盘道出;他心中记挂着任务,随口答道:“泥菩萨说,我二人注定要为断袖龙阳之事所困,此生定然万受无疆断子绝孙。”而后又恍然大悟般:“说起来,那来劫泥菩萨之人离去时,曾隔着蒙面黑纱与泥菩萨接吻一次。所以,那带泥菩萨走的,多半是他的老相好!”
“勿要说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事了,”雄霸面色一变,嘴角也狠狠地抽搐了几下:“霜儿,你方才所言为何意?”
你果真问了——我还就怕你不问!穆玖敢说那句隐晦的“引言”,就是赌雄霸信秦霜的愚忠、信秦霜言行举止皆是为了天下会。“若那人善待泥菩萨,我们自可再为师尊将人寻回。”
雄霸冷笑:“泥菩萨这人便是善待了,又能有何大用?他自诩能看破天象、预测命数,却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掌控。这等自顾不暇之人,说的话怕也当不得真!”穆玖道:“佛教大手印包含多式,神佛亦有作‘拜’状之姿,却仍是蕴含广袤、普度众生。所谓的‘泥菩萨自身难保’,难道不是他置身死于度外,将一切命定的幸事与运气都送与了他人?他如不曾为人推算命数、排忧解难,又怎会忍受毒疮之苦?”
雄霸走下台阶,一步步向穆玖而来。雄霸生得目光炯炯、不怒自威,即使留着八字胡并山羊胡子也未能使得形象损伤半分;被对方的威压所震慑,穆玖下意识地就要屈膝跪倒。
“无需下跪。”雄霸在他跪下之前扶住了对方的手臂,和颜悦色道:“霜儿这些日子累得狠了,接下来师父就许你修习一些时日罢。”
待徒弟走了,雄霸即转回大殿后堂;那里,泥菩萨正端正地盘坐于地上,神态超然。
雄霸冷笑道:“你早已知道老夫会亲自半路堵截!”泥菩萨点头:“老朽早知今日会有此劫。”
“嘿,不愧是神相泥菩萨!只可惜,你知道命中有此劫,却仍是未能躲过!”泥菩萨淡然道:“为何要躲?老朽本无意与命运相抗。预知之力本是超然之物,老朽只愿凭一己之力助能助之人趋利避害罢了。”
雄霸闻言冷道:“泥菩萨果然菩萨心肠。老夫后半生命数你欠了十年,如今是否该如实相告?”泥菩萨道:“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雄霸面上突生厉色:“你这话,可是说我后半生将为风云所制?简直一派胡言!他二人武功全是我授、权力皆是我给,如何能颠覆老夫?”泥菩萨应道:“雄帮主前半生江山多是他二人为你得来,恰巧印证了十年前我所言。前半生既已落为真实,后半生批言岂会有错?”
知道对方所言不假,雄霸不禁既惧且怒:“你既能为人趋利避害,必定有解救之法!”泥菩萨冷淡道:“老朽早前劝过雄帮主,凡事需得顺其自然、切勿强求。你这些年来疑心加重、专心于分化风云二人,至此境地,已无解救之法!”
雄霸吼道:“人定胜天,老夫定能逆天改命!”泥菩萨低声嘲笑:“雄帮主已亲手将自己推向了更加凶险的境地,还是勿要再行多余之举为好。”
“风云二人,我自会设法除去。”雄霸突然冷静下来,缓缓道:“你知我命数,我留你不得!”他手上三分归元气已经凝聚,泥菩萨却仍是淡然的模样:“自然。雄帮主担心此事传入他人耳中,所以才大费周章,先派徒弟出行、自己再秘密后至。”
雄霸出手,自然不会留下活口;泥菩萨身处这凶险境地却仍泰然自若,这气度着实令人佩服。虽然雄霸对泥菩萨且恨且惧,然而他向来欣赏那有骨气有定力之人;于是他竟收回了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