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刀听了,心里“咯噔”一声,这才知道已被赵可心带入彀中,怒道:“胡说,我兄弟几人同气连枝,兄弟义气,怎同平常?小丫头不要胡说八道!”其实如果真如赵可心所说,场内三人拼成两败俱伤,说不定笑一刀便真的会如此去做。但眼下摆明是要离间几人,笑一刀不由得慌了神,急忙出声辩解。
赵可心只是要激怒他,闻言非但不惧,反而继续问道:“你不是说什么‘仁义礼法,都是狗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还有‘只要老子一人活着便好,哪管他人死活?’这可不是我说的吧?”
果然场内李优伶已听到这几句话,暗思这矮胖子平素心狠手辣,干的多是翻脸不认人的帐,莫要真如那小妞说的一样,等我和这小子拼了个两败俱伤,他再来拣现成便宜。哼,眼前这小子一身功夫古怪高明,确实不易相与,轻功更是令我瞠乎其后,言老鬼又在旁边站着看好戏,哼,我何苦为他人做嫁衣裳?想到这里,打定主意,手上凌厉的攻势当下收回两分,只要一心保存力气。但他本与宁天伯仲之间,这么有心一让,登时被宁天大占上风,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宁天一直分心留神赵可心,见她被擒,也是心神微乱,但他何等聪明伶俐?一听赵可心的话,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觉得手上压力骤然一轻,暗赞这郡主实在是机灵过人,料来笑一刀不会真的伤她,况且只要她亮出身份,笑一刀定然不敢再动她分毫,想到这里,放下心来,手上力气又加了两分,全力抢攻。
言尸闭关修炼多年,固然不认识赵可心这样显赫的贵族,笑一刀的所作所为也多不知,听了笑一刀辩解什么“同气连枝,兄弟义气”,心下也大以为是。看见场内李优伶势颓,当下跃起喝道:“臭丫头……胡言乱语……伤及……我兄弟情谊……留你不得……”半截哭丧棒竟向赵可心击落。暗思我先除掉一个,剩下三人合力擒拿宁天,何等的容易?
笑一刀眼见赵可心这样一位动人的美人儿,要是沾上一沾那白沐剧毒,就算不是当场身死,只怕也变得比鬼还难看,如何舍得?当即拽着她连退两丈,怒喝道:“老八,你干什么?”
言尸见笑一刀反回护这女子,心想莫非真是如这女子所言,笑一刀要坐收渔利?当下哭丧棒一抖,低哑哑的问道:“六哥……这女子……妖言惑众……离间你我兄弟……留她何用?赶紧将她除了……你我共助七哥……一臂之力……”
宁天正使出一式“金风玉露剑”中的“有凤来仪”,“嗤”的一声,将李优伶胸前划开一条口子,忽见旁侧的言尸身形闪动,风声阵阵,正是向笑一刀一方而去,暗道不妙,回头一望,高叫道:“赵姑娘……小心!”欲扑身去救,却见笑一刀先拽着她退开丈许,这才稍稍放心,回身和李优伶复斗在一起。
赵可心身为女子,最是爱美,眼见身子受制,哭丧棒又向自己挥来,真是惊骇欲绝。这尸毒诡异莫伦,宁天体质特异,尚且昏沉不醒,谁知自己中了会变成什么样子?正自发慌,却觉得身子一轻,已身不由己退开丈许,心中惊乱渐平。听到宁天关嘱,芳心稍喜,暗思宁大哥虽然一心系在卿卿妹子身上,但对我也并非冷漠无情啊。一念及此,霞染玉颊,芳心忐忑,眼波流转之下,英挺中又添了两分妩媚,更是动人。
笑一刀本被言尸质问的哑口无言,忽然间瞥了赵可心一眼,女儿家神态尽收眼底,登时目光再也移不开来。暗暗惊艳:这个女子当真是美貌无双,自己也有不少姬妾,但与她一比,当真如土鸡遇凤凰,天壤云泥之别。喉头肥肉一颤,“咕嘟”一声吞下一口谗诞,心中更是不舍,勉力定了定神,移开目光,这才对宁天冷笑道:“小子,如果你不愿看着这美人儿香销玉殒的话,就早点乖乖停手。否则这刀枪无眼,你若是不小心伤了我七弟一下,说不定我心惊肉跳之下,手上一抖,这么一个美人儿,只怕便可惜了!”他见二人青年男女相处一起,只当宁天便是赵可心的情郎,因此以赵可心性命相挟,料来宁天不敢不从。
宁天本正全力对付李优伶,忽然间觉得手上压力又增,知道李优伶终是看破赵可心之计,出力反击。闻笑一刀之言,心下颇是踌躇:刻下林卿卿仍孤身一人侯在竹屋,自己却被羁绊在此,但赵可心亦曾与自己同历长白之行,陈州之役,若让自己就此离去,却也做不到。赵可心虽然身份显赫,但这些春风楼的魔头向来不可一常理而度之,难保出什么以外。看笑一刀目光淫亵,必然不安好意,左右让自己碰到,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理。想到这里,暗道声“罢了”,受起凤舞退了两步,问道:“你要怎样?”袁简斋还在屋里,他与秦桧乃是死仇,若被这三个魔头发现,又枉搭了一条人命。宁天目不斜视,心下却盘算如何引这些人离开。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赵可心在他心中的分量,已重了起来。
其实是时虽然朝廷雍蔽,秦桧一人权势滔天,但内有九霄堂暗支,外有岳飞力挺,春风楼尚不敢放肆到公然毒杀王公显贵。若是赵可心亮出身份,笑一刀也唯有乖乖听命的份,纵然他胆子再大一倍,他也决计不敢不敬。只是赵可心想起适才宁天误将自己当作林卿卿,虽然仍在昏迷,兀自牵挂不已,便不由得微微泛酸,索性不亮明身份,当真要试试自己是否真的远不若林卿卿那般重要。但见宁天真的住手,心下没来由一片欣喜,一块大石登时落地。
笑一刀瞄了凤舞一眼,慢悠悠说道:“我要你用那凤舞宝剑来换这美人儿,否则大家一拍两散。”
宁天毫不犹豫,解下剑鞘,合剑执在胸前,点头道:“好,我数一二三,大家便一起放手。一手换人,一手交剑。”说罢数道:“一、二、三!”已将凤舞抛了过去。
赵可心尚自沉浸在喜悦之中,还未听清几人对答,待留意过来已迟,凤舞已落在了脚下。急忙大叫:“大哥,不要!”自己穴道已被笑一刀封住,到时候宁天兵刃一失,岂非要任人宰割?
笑一刀见他毫无犹豫,也是一愣,接着哈哈笑道:“蠢小子……”便俯身去拣那凤舞,却听言尸与李优伶一齐大叫:“小心!”劲风扑面,心道不好,就地翻滚,将凤舞抢到手中。站起身来,才看到宁天已抓着赵可心手臂,安然离开。原来笑一刀一分身之间,宁天已运“青云逐日”赶至,一掌击向笑一刀。笑一刀猝不及防之下,不敢硬拼,只好闪开,任由宁天携赵可心离去。他动趋若电,进退之间,连李优伶与言尸这等身手,亦来不及阻挡。
笑一刀掸了掸身上的灰土,阴恻恻的笑道:“小子,既然惹上了我们春风楼,便不要想能轻易的脱身了!”
宁天冷哼一声,尚未答话,一阵清脆笛声已飘扬过来。笑一刀三人略显惊讶,互看一眼,忽然打个眼色,就此忽地转身,竟然一起向外掠去,片刻已走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