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牵牵绊绊的“潜规则”,为弘皙冲喜就成了一件繁琐挠头事,一来地位不能太低。能为太孙冲喜,于后妃而言,绝不亚于前朝的“擎天保驾”之功,有此功勋,他日太孙面南背北,至少当封贵妃之位。地位低贱者焉敢?
二来地位还不能太高,因为冲喜有风险,万一皇太孙有失,那位就得守活寡。当初送女儿进宫的,巴巴盼着盼瞎双眼,就算皇家也不能如此坑人。
“孤以为太子妃所在瓜尔佳氏为上!”胤礽轻飘飘吐出了自己的算计,“一者,太子妃薨亡,再选瓜尔佳氏女入宫也是圣眷。二者,瓜尔佳氏为镶黄旗下而弘皙为旗主,主奴名分既定,为主分忧是奴才的本分。三者,命妇入侍后妃也是祖制,瓜尔佳石氏女玉钏为裕亲王世子福晋,可由其入宫。师傅以为如何?”
“太子此言大善!”王掞拍手叫妙,以小见到,见微知著,再看太子,眼神中除了满意还是满意,有徒若此,夫复何求。
“师傅过奖了,”胤礽笑的很矜持,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心说若王师傅知道自己这番言论是专为石玉婷所说,不知他老人家是不是还要说这个“善”字,转念再想,真若师傅知道石玉婷假死的事,怕是他会头一个找皇上问个明白!
王掞,他算得是自己的头号死忠,换成别人,像是“舍得”那种主意,无论如何不会说出口的!
“师傅,是不是等上书房熊大人与张大人来了,再一起议议?”
“老臣以为,请两位大人深夜过府,若只议此一事么——”王掞自袖口取出一份奏折,“殿下请看!”
“噢?”胤礽接过,却是一份以太子名义的“自请总理亏空火耗事、厘漕运并国储耗费疏”,凝神细看间,就听得王掞解释道:“殿下为皇太孙冲喜固然是父子情深,但老臣以为,不管是太子妃薨亡还是皇太孙遇刺,小儿女之私情于太子只是小义!”
“朝廷当下,多事之秋,永定河为歹人破堤,几十万灾民在河堤上嗷嗷待哺,又因赈济事曝出盗卖国储一案。皇太孙提出官绅一体纳粮,又提出厘清火耗以解吏治千年之弊!又有户部追缴亏空事……这些,老臣以为才是太子的大事!”
“古之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因公而废私方称得贤字!”
“老臣以为,太子当以储君之名总理。恕臣说不大不韪的话,便是没有太子妃,没有皇太孙,您还是太子,殿下以为否?”
醍醐灌顶,王掞一番话对胤礽来讲最适合表现的就是醍醐灌顶。人从座位上起来,恭恭敬敬对王掞施了一个弟子礼,“王师傅,学生受教了!”
“老臣不敢,不敢,”捻须的王掞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不大的眼睛再也看不清胤礽的真实面目!
太子当有些权力,若有不得已才有反抗的余地,这是索额图的原话。权力,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威信、钱粮。有威信,一呼而百应,气势若能汹汹就可仗势欺人。有钱粮,钱能收心,粮能买命,更可养兵甲。
“总理之名,孤要定了!”胤礽在奏折上的一句话下掐出指痕,“焉因妇孺而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