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母揣着五十两银子下山,来到大伯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大伯娘哭嚎的声音,“这也太黑心了,我们又不是不给钱,先给我儿用用药怎么了?大雪天赶人出城拿钱,出个好歹他们赔吗?”
老太太气急的声音跟着就传来,“雪没有了,快去再端一盆来,不想你男人你儿子的手脚冻掉了,就帮忙搓雪。”
游母进去,只见屋里忙忙碌碌的,她家那口子几十的人了,捧一捧雪给他大哥搓着一只胳膊,眼眶都是红的。
“这是我们家十几年的积攒”,游母把一包银子往桌子上一放,游老太太看她一眼,游母发誓,这是她见到过的婆婆对她最平和的神色。
游老太太对还打着摆子的大儿子道:“记住了你二弟家的恩情,过去这一关,你就出去掏苦力挣钱,三年内把这银子给还上。”
游山是知道自家家底的,说道:“不用着急,现在桥儿和松儿都能挣钱,日子还过得去。”
游母站在边上翻了她一眼。
老太太枯糙的双手看起来也十分灵活,一团团挖着雪给儿子搓手、搓脚,同时还要给一旁的孙子搓。
游梁到底年轻,刚才二叔给他搓了会儿,现在他感觉冻得僵硬的双手双脚已经开始发热,僵直的手指能够打弯,便说道:“奶奶,你给爹搓吧,我自己来。”
就这样嚓嚓地搓雪搓了一炷香的时间,游大伯和游梁的面色都恢复红润,游老太太才让儿媳妇把煮好的姜汤端过来。
姜汤水又热又辣,忍着烫一口下去,游大伯都能感觉到一股很明显的凉气从腹中被逼出去。
喝完一碗姜汤水,父子俩都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游老太太这才说他们:“再着急用银子,你们也不能在这么大雪的时候往家跑啊,要是冻僵在路边,家里人能知道?植儿那腿就算没瘸,搭上你们俩,他心里能不愧疚吗?”
游大伯道:“那也没办法啊,植儿已经过了府试,就是童生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前程因为一条腿毁了。”
“要不是大雪封城,那医馆不管是问诊治病还是抓药拿药都涨了价,咱们手头还剩的二十两银子是够的。”游梁端着他媳妇送来的面条汤,一边喝一边说道。
游大伯娘顿时指天蹦脚的骂起来,“那些医馆还不够黑心的?一副药都要一二两,这还不够他们赚的?要人命的时候他们还涨价,挣这黑心钱,他们就不怕压不住花了这钱要全家倒霉。”
游母听着,在心里暗暗点头,觉得大嫂骂得有道理,那些医馆,尤其是城里的,实在有够黑心的。
骂着骂着,游大伯娘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儿,老天爷你在这时候下什么雪啊。我们已经考过府试了,就差那一哆嗦,就是秀才了呀。”
越说,越忍不住泪水,游大伯娘简直心如刀割。
游母完全能理解大嫂,要是她儿子就差一哆嗦要考上秀才,却因为天气原因错过了,她比大嫂还难受。
实在觉得大嫂家这事儿太倒霉,她忘了这大嫂以往二十几年里对方的趾高气昂,走过去真心诚意地安慰了几句。
被安慰的大伯娘更难受,她这一辈子都远远压弟妹一头,就算她儿子这次考不成秀才,她家也比弟妹家强。